以前家裡讓我讀,是我自己不要的。20歲結婚至今44歲,朋友們羨慕我有老公養當貴婦,但我心裡一直有種失落感。年輕時我上課沒辦法專心,功課不好挫折感重。父親是公務員,覺得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剛好我的姊妹很會讀書,父親不時拿她們相比,逼我:「難道妳不能再念好一點嗎?」在身體和精神的雙重壓力下,當妹妹考上一流高中,父親對我說:「既然妳不想讀,我也不勉強。」於是我高二休學想去賺錢。
媽媽很擔心,高中沒畢業能做什麼?我先在安親班做半年,又到食品公司上班,當時還在交往的先生家裡催婚,就辭職嫁了。雖然相夫教子不用工作,但每天的苦累無處對人訴。眼見高中舊友如今個個是小主管,有自己的辦公桌,過著不一樣的生活;而我的姊妹們很長進,有人當空姐,靠自己能力過著很好的生活;即使老公對我很好,我其實一直很沒自信,見過不少離婚例子後,也擔心萬一發生在自己身上怎麼辦?
後來陪先生到維也納出差,出了國才知道原來世界這麼大,教育大不同,當地華僑小孩從小培養講5種語言,眼界一打開後,覺得自己真渺小。有次在家裡,先生的外國同事打電話來,講的是簡單英文,我明明聽得懂,很想用英文回答「先生去上班了」,心裡乾著急又吐不出來,真沒用。
如今小孩大了,老公不用我照顧,進入空巢期,每天拖完地做完家事,就開始發慌。想找工作也沒那麼簡單,去職訓局上課,認識一個遠嫁法國的女同學,才回台3個月,又學這個又上那個的很充實,她對我說如果是自己想要的話,讀書是很有趣的。一語驚醒夢中人,雖然我年輕時人生脫軌了,不代表不能重來,因此報名高中夜間部。
以前討厭上學,現在每天卻期待上課。同學們對我好奇,叫我大姊,看到她們就想到年輕的我。我上課認真,同學們不想當小老師,我一口氣兼任了5科小老師,直到有次幫忙抄黑板,老師宣布考試加10分,同學問:那當小老師有沒有?他們才開始搶著當。
「讀書是為自己」
再重拾課本,可能是心態不同,加上人生經驗,老師教的東西不再覺得枯燥,以前都弄不懂的數學,現在竟然上課就聽得懂,我想是因為投入,不再是當初那顆亂糟糟的心,什麼都塞不下,讀書變得很有成就感!
人生倒過來活,我要補償當年的遺憾,替當年的自己盡力,知識學問是無形的,吸收多少看不見,但思想、精神面的提升卻很實在!以前常聽「讀書是為自己」,我才不信,如今我終於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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