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女子出現在我們這條巷子是最近兩三個月的事,她總是邊走邊喚著:「小賓、小賓、小賓貓……。」最初她的聲音是這條巷子裡微弱模糊的背景音樂,直到某一個傍晚,當我盛著一碗愛玉冰坐在陽台上看晚霞時,她的聲音啪地一聲進入我的意識中,彷彿黑夜裡忽然打亮的一盞燈:「小賓、小賓、小賓貓……。」於是我知道,她是一個尋找貓咪的女人。
從此女子的聲音成了巷子裡每天都要登場的主旋律,我不由得好奇了起來,小賓貓到底跑哪裡去了?女子為什麼要天天在巷弄間尋找小賓貓呢?
很快地我就發現,對尋找貓咪的女人感到好奇的,不只我一個。第一個注意到她的應該是雜貨店的那隻老黃狗。這些年來牠熟悉巷子裡的大大小小,對任何風吹草動警覺得很。果然老黃狗對這場騷動深具戒心,總是遠遠盯著這個尋找貓咪的女子,不時汪汪大叫幾聲,警告的意味非常濃厚。
但是尋找貓咪的女人卻像是不在意,依舊天天出現,暗色的裙襬無聲地掃過,呼喚聲被吸進了小巷深深的角落,帶著若有似無的神秘感,她不只繃緊了這條巷子的警戒神經,還挑動了大夥濃濃的好奇心。
終於有一天,我家斜對面那家關東煮攤的老闆開口了。他問尋找貓咪的女人:「小賓是妳家的貓啊?」女人笑了起來:「不是啦,小賓是我在餵養的流浪貓啦。你看牠頑皮的,叫牠吃飯找也找不到!」正巧路過的幾個鄰居聽到了,紛紛停下腳步加入談話:「原來是流浪貓啊!小賓長什麼樣子,我們來幫忙找找……。」
結果我們的巷子變成了一條尋找小賓貓的巷子。當「小賓、小賓、小賓貓」的呼喚聲出現,鄰居就提供各種小賓貓蹤跡的情報:「小賓貓剛剛在公園哦。」「小賓貓在睡覺啦。」「小賓貓爬上屋頂了。」「……。」就連巷子口安親班的小朋友也來幫忙呼叫:「小咪、小咪、小咪貓……。」女子笑了:「不是小咪啦,是小賓,小賓貓……。」
最完美的一次呼叫合作,出現在一個星期六的下午,關東煮攤的老闆正在擺攤,雜貨店那隻老黃狗也在巷弄間巡邏。尋找貓咪的女人出現了,帶著小賓貓的食物呼喚著:「小賓、小賓、小賓貓……。」長長的尾音才剛落下,老黃狗不知想到了什麼,忽然湊上一句:「嗷嗷!」關東煮老闆也不缺席,即興加上一聲:「喵喵!」就這樣「小賓貓」、「嗷嗷」、「喵喵」一句接著一句,此起彼落地迴盪在我們這條小巷子裡。
小賓貓,你在哪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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