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郁齡

我住的地方是個曾經繁華一時,而今風光不再的城鎮,因為曾經繁華,所以擁有為數可觀的古建築,因為沒落,因而輪不到都更,在我小時候還保留不少那樣的建築。

小學禮拜三只上半天課,下午小朋友常常成群結隊跑出去玩,那時很流行古屋探險,常常誰知道哪裡有廢棄的古屋,禮拜三下午就結伴去探險,連小女生也很著迷這個遊戲。

那次是被班上的女生硬拉了去,總共七、八個。我們去的那棟是當時的望族所建,規模很大,不過在我小時候就已經荒蕪了,古屋四周長滿了野草,野草長度超過膝蓋,碧綠中夾雜許多說不出名稱的鮮艷野花,周圍還有林蔭,即使是在艷陽正盛的夏天,仍是陰涼涼綠森森。

小朋友不懂得禮貌,見到老房子就往裡頭闖,客廳臥房書房,一扇扇門開啟,一間間進去,只記得房屋結構大體還在,只是破敗得厲害。小朋友對古蹟沒有多大的興趣,一下子大夥都膩了,紛紛退到房子外圍的野草叢裡玩了起來。

小時候是個有點孤僻的人,喜歡安靜不喜歡人聲,所以沒有隨她們一同出去,而是繼續待在房子裡看她們玩,也是因此,才發生了直到今日,只要我一想起仍會不寒而慄的事。

印象很深刻,那時我站在屋裡,屋外的太陽很大,可是腳下完全沒有陽光,就在我腦子放空看同學玩時,忽然感覺到一團冷空氣從我後頭的房間裡飄了出來,在我還沒反應過來時,那團冷空氣已經貼上我的背,還是整個貼上來的那種,也因為「它」貼了上來,我可以感覺到「它」有四肢,有腦袋,是個人形。

而且「那人」比我高,像把下巴壓在我的頭頂上,甚至可以感覺到有東西拂過我的臉頰。意識到「那人」可能是什麼的我,嚇得連叫都叫不出來,整個人動彈不得,外頭的同學沒一人知道裡頭的我正驚恐地進行第三類接觸。

更可怕的是,一團涼涼的冷空氣從我的臉一路順下,就好像有人在用手摸我一樣,那時我終於忍不住哭叫出聲,驚動了外頭的同學,那種冰涼的壓迫感也跟著消失,這才又哭又叫跌跌撞撞地衝出屋外,自行跑回家。

沒告訴任何人這件事,但此後我再也不參加這類的探險,對鬼神更是敬而遠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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