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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風災」是許多南台灣民眾的夢魘。猛獸般的惡水,旦夕之間沖毀多少人辛苦建立起來的家園,卻也意外地讓玉蓮從一場人生大夢中驚醒。
玉蓮從小生長在屏東沿海的低窪地區林邊鄉,一年換24個頭家的阿爸生性風流,阿母除了默默接受與其他女人共家尪婿的命運,還要一肩承擔起照顧家中老小的重責。在這樣的環境下成長,玉蓮心中早已有「女人當自強」的覺醒。

求學階段,早熟的她,已經懂得做生意賺錢貼補家用。畢業後不久,因為情敵率先發難,才讓汲汲營生的玉蓮驚覺交往多年的男友劈腿。剎那間,童年時跟阿母聯手捉自己阿爸的姦,當老練的徵信社人員一撬開遊覽車車門,當時擔任司機的老爸和夾在腿間吹著喇叭的隨車小姐,兩人宛如牆腳壁虎,赤裸而無恥的交尾景象鬼魅般地在玉蓮心中陡然浮現。玉蓮的阿爸在那次被捉姦之後變本加厲,索性連家也不回了。

軍旅先生 聚少離多

毅然結束初戀,玉蓮全心投入工作,幾年過後,經由友人介紹,玉蓮認識了一名看似質樸老實的職業軍人,唯二缺點就是軍旅生涯,會與家庭聚少離多,以及傳聞中對方的酗酒惡習。
「目前看過最壞的查埔人,大概就是自己阿爸了,反正時到時擔當,先嫁再說吧!」玉蓮在出嫁前在心裡安慰自己。幸好,玉蓮的事業經過幾年的經營越來越火紅,她先生終於也盼到退休之後坐領18趴的爽日子來臨。只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日子一久,玉蓮的先生嗜酒如命的個性如龜腳般慢慢露出來。他把玉蓮的勸誡全當成耳邊風,每天跟酒肉朋友喝得醉醺醺。幾次醉到失控就躺在路邊發酒瘋,尿急時也來不及將老二從褲襠掏出,便把整條褲子尿得臭烘烘。每每引來好事村民的圍觀和警察的關切,這些醜態都讓趕來營救的玉蓮羞愧萬分。
莫拉克颱風來襲時,連夜風雨帶來的洪水將林邊鄉包圍成一座孤島。恰巧在外地的玉蓮心急如焚,當下決定冒險涉水回鄉。幸好遇到救難隊,才得以坐上救生筏。救難隊半途接到有人受困矮瓦厝中的求救訊號,突破重圍進屋時,發現了兩夫妻正瑟縮躲在屋樑間的夾縫掙扎著,只要洪水繼續上漲,肯定就會滅頂。全身濕透的老先生,不斷地用手搓揉老太太的掌心取暖,仰望不停落下的無情雨,老先生抬起顫抖的雙手,在老太太的額頭上撐成了傘狀,虛弱地對著救難隊員不斷地說著:「阮嘸甘乎伊淋雨啦!」在一旁看著的玉蓮,臉上感動流下的淚水早已經和雨水混成一片,分不清楚了。
回到林邊街上,街道巷弄全成了濁黃的河道,一樓盡被淹沒,來不及搶救的家當都泡水。玉蓮費力地攀爬上二樓,一進屋就趕緊跑向瑟縮在牆角的外婆與母親,飽受驚嚇的祖孫三人緊抱著彼此,不禁嚎啕大哭。不知道哭了多久,挨餓多日的肚子咕嚕叫了起來,翻箱倒櫃找出幾包泡麵,無奈沒電沒瓦斯,只好用冷開水去泡。縱使麵條既冷又硬,為了充飢也只好勉強吞下。


諾亞方舟 患難互助

泡麵吃了一半,玉蓮突然想起這幾天MC來了,低聲詢問阿母家裡面有沒有多的衛生棉?阿母不好意思地回答:「唉喲!阮早就停經了啦!不然我幫妳問一下蛤!」整排相連的樓仔厝,在水患時左鄰右舍嘰嘰喳喳的情景如同諾亞方舟,玉蓮急著要用衛生棉的消息像煮沸的茶壺一樣,呼隆隆地被放送傳開了。最後好不容易從鄰居處拿到一包不知哪家姑娘的衛生棉,透過人手接龍的方式傳來時,已經是皺巴巴的了。雖然有點哭笑不得,卻讓玉蓮深刻體會鄉下「同舟共濟」的人情味。
在洪水漸漸消退的時刻,玉蓮心裡也有了領悟。即時熬過了之前分居兩地的相思之苦,但終究拼不過眼見對方深陷惡習的泥淖中,卻無力搭救的自責和日積月累的厭煩。
婚前存在的問題,在婚後卻因為一方拒絕溝通而產生更大的鴻溝,感情更因此消磨殆盡。
颱風遠颺之後,玉蓮決定訴請離婚,獨力撫養小孩雖辛苦,但是沒了感情的羈絆,卻格外感到輕鬆自在。

吳不語╱屏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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