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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去西班牙,台灣就有聖地牙哥。」導演吳念真說,西班牙人占領台灣時,將瑞芳一處地勢險峻之地命名為「聖地牙哥」,台語就成了「三貂嶺」;由於煤礦沒落、人口嚴重外流,這個世外桃源像極了日本動畫導演宮崎駿電影中的童話村。因緣際會下,三貂嶺文史工作者廖愛珠與「鐵道少女」陳書吟共同發起動員令,她們要號召離鄉遊子們「溯河溯到三貂嶺,重返故鄉續舊情。」

     台灣聖地牙哥 猶如童話世界

     應中國時報與紙風車合作「新故鄉動員令:三六八鄉鎮市區第二哩路」節目邀請,瑞芳國小退休教師廖愛珠、瑞芳社區大學主秘陳書吟聯袂接受吳念真訪問,由於廖愛珠與吳念真都是瑞芳人,兩人對「三貂嶺」有說不完的故事。

     吳念真說,小時候老師告訴他,「侯硐是因為山洞裡有猴子,三貂嶺是因為山上有三隻貂。」他回去跟阿公講,結果被阿公罵說:「台灣這麼熱,怎麼會有貂?」傳說「三貂嶺」是西班牙人以家鄉的名稱命名而來,吳念真開玩笑說:「不必去西班牙,也不必去美國,台灣就有了。」

     曾因採礦繁榮 只剩耆老獨守

     三貂嶺為平溪線的起點,位於平溪與宜蘭線鐵道交會處,而平溪線鐵道為台灣最早的運煤鐵路。吳念真指出,三貂嶺早期因煤礦的開採而繁榮,停止採礦後,鐵道轉折點移至侯硐,三貂嶺逐漸沒落。他感性的說,「雖然年輕人都走了,僅存的二十多位阿公阿嬤獨享基隆河最美麗的一段,守著唯一的火車站。對他們而言,時間好像凝固了,這是一個多麼寧靜的化外之地。」

     三貂嶺是一個汽車到不了的小站。作家劉克襄形容,「三貂嶺是小站中的明星,最孤僻卻也最亮麗。它集合了很多小站的特質,隱隱中,卻又有大站的風味。」廖愛珠的阿公經營煤礦,家裡也開雜貨店。她記得,「小時候三貂嶺火車站非常忙碌,最高級的莒光號都有停。三貂嶺最輝煌的時候,全村有七百多人;沒想到半世紀後,只剩二十多人。」

     房舍傍水而築 老地方故事多

     「鐵道少女」陳書吟二年前首次來到三貂嶺,下了火車站的第一印象是「哇!下面就是基隆河,從來沒想過可以距離河流這麼近。房舍依河而建,鐵軌就在旁邊,連柵欄都沒有。」她笑說:「煤礦沒落後,許多房舍廢棄,雜草叢生,好像隨時有貂會跳出來。」

     自瑞芳國小退休後,廖愛珠回到出生地三貂嶺,並成為瑞芳社區大學志工。有一次,廖愛珠帶領陳書吟與一群藝術家、建築師來到充滿神秘色彩的三貂嶺,心中湧出一個想法「希望更多人來分享三貂嶺的寧靜」。在老家的青楓樹下,廖愛珠拿出舊照片分享小時候的記憶,大家聽得津津有味,後來這群人化身為「鐵道少女」,把這些故事集合成《綠光寶盒.三貂嶺》一書,想吸引更多人來聽故事。

     三貂嶺有三寶 古道瀑布壺穴

     煤礦、鐵路與歷史遺跡是三貂嶺最特別的地方。廖愛珠說,「三貂嶺有古道、瀑布及特殊的壺穴。」吳念真補充說,「許多人來侯硐看貓,吃吃喝喝之後就走了,非常可惜。如果再往裡面走,可以走到三貂嶺,那是基隆河的源頭,那兒的壺穴地形是基隆河最美的一段。」

     煤礦沒落後,三貂嶺如何恢復昔日的繁榮?陳書吟與廖愛珠結合瑞芳社大發起「溯河溯到三貂嶺」動員令,號召所有離鄉遊子學習鮭魚的精神,再次回到三貂嶺,也希望喜愛三貂嶺的人共同來維護這份獨特的寧靜與美麗。

     對三貂嶺再熟悉不過的吳念真很想幫忙行銷。他說,「無論莒光號或太魯閣號,即使到了三貂嶺,沒半個人下車,那二十多位阿公阿嬤的日子依然閒散,腳下就是基隆河的聲音,他們擁有屬於自己的天地。三貂嶺像不像日本的童話村?」

儘管先前不認識,吳念真與廖愛珠見了面卻像老朋友。吳念真唸的是侯硐國小,三年級起有許多同學來自碩仁國小。「我們班有一位叫王鍊榮,一位方興竹,還有一位漂亮女生叫楊麗花。」他突然唸出小學同學的名字,沒想到廖愛珠都認識。她說,「同村子的人,當然都認識。」

     提起小學同學會,吳念真興奮起來。「我同學很喜歡辦同學會,他們幾乎每個月都辦一次,因為礦村是一個生命共同體,大家感情特別好。」「我參加了一次,後來實在抽不出時間,他們就不找我了。」

     三貂嶺長大的廖愛珠,高中就到台北唸書,先後在水湳洞、金瓜石、九份與瑞芳國小教書。見到吳念真,廖愛珠說,「瑞芳國小百年校慶時我曾看到你。」吳念真掐指一算,瑞芳國小今年要過一一一周年校慶了。

     在廖愛珠的帶領下,陳書吟與一群藝術工作者來到三貂嶺,投入瑞芳社大並且組成「鐵道少女工作室」,結合當地居民與返鄉遊子的力量,共同進行三貂嶺碩仁國小空間改造工作。畢業於台大建築與城鄉所的陳書吟,平常就愛在城市大街小巷裡穿梭,今年要與藝術家吳瑪俐合作,以基隆河的溯河藝術行動讓更多人參與。

     因為熱愛三貂嶺,他們變得雞婆起來。對於鐵道少女陳書吟與在地文史工作者廖愛珠的結合,要把三貂嶺打造為平溪線上的「綠光寶盒」,吳念真認為很有創意。他感嘆說,「我非常了解你們的心情,你們比我幸運。我自己的家鄉瑞芳大山里(俗稱大粗坑)已經被除籍,什麼都沒有了,只剩下二棟破建築,很淒涼,我都是用想像的。」

吳念真擔任編劇的《悲情城市》讓九份爆紅,假日人山人海,塞車已是家常便飯。許多人罵他說,「都是因為你們,讓九份變成這樣。」吳念真因而感嘆,「如果有二萬人湧入三貂嶺,那不是把這個小村踩扁了。」同樣問題也困擾著廖愛珠,她說,「我也很怕自己變成罪人。」

     或許因為煤礦沒落,除了懷舊部落客、鐵道迷等,三貂嶺一度幾乎被遺忘。由於沒有工作機會,年輕人都走了,只剩老人。有切身之痛的吳念真說,「台灣很多鄉鎮都因為人口外流,只剩下老人,如果沒有新的力量出來,整個村子可能就消失了。」

     兩年前陳書吟來到三貂嶺,成立「鐵道少女工作室」。她指出,「我們剛開始邀請文化工作者、藝術家進駐;同時也透過記錄片和阿公阿嬤溝通。目前最大困難是針對小地方的再發展,各界有不同看法。」

     去年底,三貂嶺車站一處老舊儲水槽被新北市政府無預警拆除,引發當地居民與鐵道迷不滿。陳書吟指出,早年蒸汽火車是靠鍋爐煮水產生動力,所以鐵道旁有加煤、加水站,黑沉沉的儲水桶和漏斗狀設施就是當時提供火車動力的設備。「這是當地民眾記憶的一部分」,市政府卻說拆就拆。她強調,「老舊東西拆了就沒有了。」

     吳念真頗有同感指出,「這是許多鄉鎮重建過程中最常碰到的難題,地方政府總喜歡蓋新硬體,這是一個迷思。以三貂嶺為例,最棒的是那份寧靜,但很多人總愛把舊的拆除,蓋新的建築,這是永恆的抗爭。」

碩仁國小是三貂嶺唯一的小學,隨著煤礦沒落,學生人數銳減,一九九六年廢校。廖愛珠翻開當年的畢業紀念冊,透過電話找到了老同學,四十年後相約在母校碩仁國小開同學會,大家翻出各自珍藏的老照片,串起所有的記憶。

     同學會是一個好辦法。吳念真說,「透過舉辦同學會把老同學找回來,讓這些離鄉遊子回流,他們的孩子、孫子也回來了。」

     三貂嶺的居民可分為三類,包括早期來開墾耕種的、來開採煤礦的、因蒸汽火車維修補給而設的機關庫員工眷屬等。廖愛珠指出,機關庫是三貂嶺居民的共同記憶,員工與眷屬們固定每年回到三貂嶺,還特別成立「機關庫聯誼會」,凝聚力非常強。「儘管當年員工宿舍早已被拆除,但老照片勾起許多回憶。」

     點子王吳念真建議,瑞芳社區大學可以開辦假日課程,以三貂嶺的碩仁國小為基地,輪流在新北市侯硐、九份、金瓜石、水湳洞、牡丹等地的國小教室上課,另外規畫半日生態之旅,可以由文史工作者講授這些地方的歷史、人文與自然生態。透過社大的力量,讓更多人認識許多屬於台灣早期的生活故事與歷史記憶。「這樣的深度人文生態之旅,或許比較不會一下子湧入太多人潮。」

     三貂嶺距離台北只有一小時車程。久居都市的人很難想像,有一個如此寧靜的村落就在不遠的平溪線上。廖愛珠與陳書吟最想告訴大家:「慢活也快活,這是正港後花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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