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幅銀色的畫,即使你用濃厚到近黑的深藍為底,卻依舊藏不住那銀色的光暈和在黑暗中透出的細微亮點。無需你的解釋,我了解你畫下了那一夜。
「蹺課去海邊吧!」你對我說,在某個午後乏味的課堂上。
我們屈身鑽過學校老舊的鐵門,費了一番力氣,因為書包沈重;但奮力奔向客運站牌時,卻又感到身體不可思議的輕盈。不習慣帶太多錢的我們,付了車資後只能啃便利商店買的麵包來止饑。然而透過玻璃窗,北海岸與粉橘色的落日卻填飽了兩個正直青春期的轆轆空腹。
到達海灘時,太陽已大半浸入海中。失去了明朗陽光的海水浴場自然是早已大門深鎖,我們悄悄翻過斑駁的圍籬來到缺少遊人笑語的海灘。接著,彷彿是本能地,投入了海洋的擁抱。不久,金屬般冰冷的月亮從微溫的海水盡頭升起,那晚的海與天連成一塊純黑的法藍絲絨布,沒有半點星斗。這時身旁的你,突然對著天上的月亮灑起水珠來,一串串、一顆顆地,紛紛沾染上銀盤的光澤。
「我們來製造星星吧,不然太掃興了。」你對我如是說,於是兩人便發瘋似地不停把黑色的海水拋向天空,藉著微亮的月光造出一道道流星。
玩瘋了的我,突發奇想地掬滿一手海水然後捧向月亮,接著雙手分開讓一顆顆銀色水珠沐浴我。「你看,我變成銀色的了!」我開玩笑地說。但當我望向你,你卻目不轉睛地瞪著我,彷彿瞳孔是台相機,要拍下這張銀灰色的相片。
回想到這裡我笑了笑,準備轉身離開你這幅畫作,不過正當我後退一步時,散佈在畫布各處的細緻銀點勾勒出一個透著銀灰色光暈的女子。低下頭,我這才看到作品名稱Luna﹙拉丁文裡月亮的意思﹚,一個你從那晚之後開始叫我的小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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