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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風
外子和主管不睦，一天，上面突然出了一紙調動令，把他調到另一個單位。下班後，他垂頭喪氣地坐在沙發上。
「爸爸怎麼了？」四歲的謨兒輕輕地問道。
「他被調走了。」我忙著做飯，沒多解釋。
「他被綁起來吊走了，所以心情不好，是不是？」
我想，這也差不多對，就點點頭。
晚餐時，外子說他次日會晚些回來，因為單位裡的同事要請他吃飯。
「爸爸被吊走，心情不好，沒力氣了，所以別人要請他吃飯，是不是？」
「是呀！」
謨兒點頭表示懂了，外子和我都笑了，心情也頓時輕鬆了。
謨兒從小就很恬靜，並不故意說笑引人注意，但說出來的話往往令人莞爾。約當他十歲時，有一回，我們三人一邊吃飯一邊聽探戈音樂。外子心滿意足地說：
「我喜歡TANGO.」
正吃得津津有味的謨兒聞言忽然抬頭，說：
「我也喜歡耶，可是你為什麼把熱狗說成燙狗呢？」
孩子天真的面容和話語像甘霖一樣滋潤著人間。孩子嬌小的身形，就是要讓人們練習擁抱。孩子需要大人，但大人更需要孩子。謨兒的阿嬤最後一次活著從安養院出來時，坐在輪椅上，由我推著她在社區的巷子裡兜風；那是黃昏時分，她看著即將西落的太陽，哽咽地說：
「嬰仔是攏走到叨去？」（孩子們都到哪去了？）
孩子們都到哪去了？青春都到哪去了？我懂她的意思。
那時，她的孫子們都已長大，散處四方，她最疼的謨兒早就遠走他鄉。
如今謨兒已結婚七年了，還沒聽他或妻子說起生育的事。世界這麼亂，氣候又愈來愈極端，孩子生下來，恐怕要面臨很嚴峻的環境挑戰吧！怪可憐的，所以我們就順其自然，不去過問。婚姻的目的，本來就不是為了生孩子。然而，沒有孩子的婚姻，用什麼來填補那童稚傻話觸發的開心時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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