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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棘森林

星期五的晚上,火車站的月台總是擠滿將思念塞進行李箱的人潮。當然,沒有人規定行李箱一定只能當行李箱。

坐在水果椅上的少女清楚地知道,旅客中,有人的印堂冒著煤黑色的蒸煙,心甕裡醃漬著日積月累的邪念。

少女選擇沉默,安靜地牽著自己的背影,坐上那條蛇似的返鄉列車。

法律上,在一個人還沒有犯罪行為之前,不管他的思想有多麼的列寧,都不叫犯罪。

沉默,是今晚的羔羊。

那個壓低帽緣,留著大鬍子的男人,不疾不徐地拖著鋼黑色的行李箱,坐在少女的左手邊,對著她露出帶著嘶嘶聲的詭異笑容。

火車在一陣暈眩般的搖晃中啟動了,蛇開始蜿蜒而不安地扭動。阿伯阿婆扯開嗓門,告訴電話裡的家人何時要回家;帶著粗框眼鏡的中年男子在擁擠的車廂裡,抿著嘴,顯得形單影隻;打扮時髦的少男少女,低著頭,滑著智慧型手機,不時傳來惱人的觸控音效。

少女只有沉默地低著頭,用眼角的餘光偷瞄圖謀不軌的鄰居。

她的鄰居好安靜,不變的是那變態的笑臉,他毛茸茸的手在行李箱裡翻著,喔,不,少女用手遮住自己緊張又惶恐的臉,差一點兒叫出聲來。

她在歐美電影裡面看過,變態大叔手上握的是遙控器,只有一顆腥紅色的按鈕,恐怖分子專用。

即使汗水已經濕透了背脊,不安扭動的少女仍克制著自己,不想驚醒那些因為舟車勞頓而倒頭大睡的旅客,更何況,在睡夢中見到的彼岸花比清醒中還要來的香甜和火紅,所以,就繼續保持沉默。

喔!天啊!少女不知道爆炸中的自己是多麼的輕盈,如柳絮。

陷入一片火淬鍊過的秋楓,整台列車像是被一根針扎破的氣球,鋼片四濺,殘肢燴著淋漓鮮血……。

少女的靈魂慢慢地抽絲剝繭,化成一隻隻衝谷而出的淡紫色蛺蝶。

沉默的她允許自己深深地吐出一口氣,看著這一切無聲地具現。

少女毫髮無傷。

這場爆炸只發生在一本犯罪小說裡的其中一頁。

沉默,是為了保持車廂內最好的休息品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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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咖啡王子蔡大哥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