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三的學生阿偉，公然在學校聚賭，身為導師的我決定家庭訪問。根據個資，阿偉的父母已故，現與高齡的祖父相依為命。
抵達他家已黃昏時分，走進那幢簡陋的房舍，才發覺他祖父雙目失明。阿偉不在家，原本打算簡單訪談，並說明賭博之事後就離開，但老祖父卻堅持要帶我上山找他。
他拄起柺杖，領我從屋後破舊的門扉走出，撞入眼簾的是一大片花圃，清麗的景致如仙境般豁然呈現。「這片花圃是阿偉他叔叔教他種的，每天天沒亮他就起床，摘些鮮花，騎腳踏車送到鎮裡市場去賣，他是個勤快的孩子。你看，那些花多漂亮啊！」
我十分訝異，忍不住不避諱地問：「阿伯，難道你看得到那些漂亮的花？」
「我雖然看不見，但聞得到撲鼻的花香。」老人說。他手拄拐杖，走向花圃後的田野，我擔心他行路不方便，但他走在田埂上，比明眼人更為快捷。
走了一段路，他指著前面一處田埂的缺口說：「現在田裡的工作我不能做了，全靠阿偉一個人，他是個聰明的孩子，知道如何在兩塊高低不平的田地間，掘開一個高度適當的缺口，讓高處田地的水，只淹到腳踝，不會積水太深，同時將多餘的水導向低處的田裡。」
「你都知道得很清楚？」我更訝異了。
「我看不見，但耳朵聽得到從高處流向低處的水聲。」
行至田野盡頭，我們沿著崎嶇的山徑往上走。「老師你不要擔心我，這山路我走一輩子了，熟得很！丟開拐杖都可以走到山頂。」他似乎看穿我的憂慮。
到達山頂時，老人邁力地呼喚：「阿偉！阿偉！老師來找你囉！」
忽然間，幾個人影在林木後閃動，瞬間消逝。我好奇地趨前，赫然發現草地上凌亂散置著骰子、瓶罐等，此時，我已了解這是怎麼回事了。
「老師，你去哪裡？」返回老人身旁時，他問。
我望向西天，正巧看到滿天燦爛的晚霞，於是機警地說：「我到那邊看彩霞，真美！」
「年輕時，我在這裡看到最美麗的彩霞，我告訴阿偉這個秘密，現在他天天都來這欣賞，實在像極了年少時的我！」
我終於了解阿偉在老祖父心中是多麼孝順乖巧了。何忍破壞老人晚年唯一的美夢？我決定不透露賭博的事，阿偉並不壞，我要好好開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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