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點多，門鈴響起，他停止正在進行的油畫創作去開門。
「您好，我是送貨員，剛剛打給三樓的李小姐，她說傍晚才會回家，可以先請樓下的黃先生代收。」
「是在我正上方的住戶嗎？」
送貨員點頭，拿給他單子簽名。
「原來有人住，還真安靜。」他簽完名，對方遞了一箱包裹就快步下樓。
關上門，他將包裹放在地上，回到畫架前。
當天色暗下來，他才放下畫筆，進浴室整理儀容，抱著包裹走到三樓按鈴。
「請進。麻煩自己開門吧。」屋內傳來微弱的聲音。
他伸手按壓門把，一推開門，瞠目結舌地望著屋內的景象──因為牆壁連同天花板和地面都鑲滿鐵灰色的小塊正方形磁磚。天花板垂吊一盞明亮的黃燈，屋內的中央（離門口有五步的距離），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孩坐在透明玻璃打造的搖椅上，大腿上放一本厚重的書，後面有一扇窗，不過被絳紫色的窗簾遮住了。
瀏覽一遍如此超現實的裝潢，「這裡是夢境裡的場景。」他的心激烈跳動著。
「你好，因為我的雙腿不良於行，所以不能親自開門。真抱歉。」女孩解釋。在夢裡他就知道女孩的白色蕾絲長裙底下沒有小腿。「謝謝你幫我送包裹。隨便放就行了。」
他將包裹放在地上，仍無法置信地結巴說，「我……我在夢裡有見過妳……」
「這種搭訕方式很過時喔。」女孩微笑地看著他。
「我真的沒騙妳。」他著急地解釋。
「開玩笑的，別介意。」女孩笑問，「那可以說說夢到什麼嗎？」
他思考半晌，漸漸恢復平日沉著的狀態，「已經三個多月了，從我搬來這裡的第一天就持續做著相同的夢，就是這樣的場景。」
女孩點點頭。
「妳坐在搖椅上低頭看書，不過我不知道妳在看什麼？」
「這個？」女孩指著放在大腿上的書本問，他點頭，「這是一本我自己撰寫的回憶錄。」
「我就站在這個位置看著妳。」
「站在門口？我們有交談嗎？」
他搖頭。
「連續做了四個月這種夢不會厭煩嗎？」
「並不會，奇怪的是每次醒來都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他遲疑一會兒，露出尷尬的神色說，「所以……我才將夢境畫下來。」
女孩受到他的情緒感染，臉頰瞬間泛起紅暈，「那……完成了嗎？」
「再兩、三天吧。」
女孩點點頭。「要不要進來聊？抱歉，一直讓你站在門外。」
「我等一下要出門。不然改天好嗎？」
「好呀。畫好了可以拿上來給我看嗎？」
他點頭允諾，輕輕地關門，下樓。
兩天後的中午，他搬顏料未乾的油畫爬樓梯到三樓，按了門鈴，等了一會兒無人回應，於是又按了一次。
剛好遇上劉太太提著菜籃回家，「黃老師，你要找誰？對面的夫妻搬走之後就沒人搬進來了。」
「這樣啊。」他滿臉困惑。
「已經空了兩年。」劉太太將視線移到畫中的女孩，「這是你的作品嗎？」
「嗯。」
「這女孩真漂亮，是誰呀？」
「朋友的妹妹。」他不想據實告知，怕惹出不必要的風波。「我先下樓了。」兩人互相點頭道別。
他下樓梯時，回顧前天和女孩聊天的情景，一邊嘀咕，「這是怎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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