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8時多，一向安靜的電話忽然響起。這種時刻，通常不會有什麼好事，果然，姊姊來電說母親起床後狂吐，現被送去急診。對一般人來說，狂吐可能只是吃壞肚子，對母親來說，最怕是16年前的宿疾（腸沾黏）再度發作的序曲！
那年母親盲腸炎動手術，卻引發腹膜炎，醫院一度發出病危通知，看著臉色蒼白的母親對我說：「活著真是一種懲罰！」我終於忍不住，跑到附近一座公園發洩情緒，心情平靜後，到媽祖廟發願：願折壽10年給母親，因為，母親這一生都還沒享到福。
喝醉酒客 闖進房間
母親一生坎坷，7歲隨外公北上，為了改善家中經濟，背著弟弟拾荒，11歲到清茶館當小妹；12歲，差點以3千元被賣到歌仔戲團；13歲那年，被送到板橋一間酒家當小妹，那是一間兩樓半的建築，小姐和小妹都住在那裡。
有天晚上，母親洗完澡準備睡覺，一位喝醉的酒客闖進她的房間，差點強暴母親，雖然沒成功，卻讓母親產生陰影；幾天後，母親吞了30幾顆安眠藥自殺，幸好沒有成功。
第二次自殺，是婚後不久，15歲的母親嫁到30多人的家族，繁重的家務和複雜的妯娌關係讓她壓力很大，因此，又偷偷吞了100多顆安眠藥，幸好也沒死。
之後分家，父母從五股搬到泰山，本以為可以減輕壓力，沒想到野心很大的父親，除正職外，又養鴨養豬兼種田，大都放給母親打理，常常要母親一個女人家，三更半夜巡田水，18歲那年，母親懷了我，臨盆前因不堪壓力，偷偷喝了毒頭蝨的藥水，那是她第三次自殺。
送到醫院後，醫生說胎兒太大不宜灌腸，泡了一大臉盆的藥水，要母親喝下催吐，幸好，我出生後四肢完整，只是脾氣十分古怪！
至於第四次自殺，是母親25歲那年，為了幫罹患肝癌的外公找醫生，有天晚上，差點被計程車司機載到二重疏洪道強暴，母親發覺司機圖謀不軌後，假裝配合的要司機到三重找一間旅社，然後在人多的地方跳車，結果傷痕累累。
誰知回家後，還被我父親誤會，一個夜晚，母親決定走進淡水河的懷抱，幸好當時是枯水期，母親被卡在污泥中進退不得，最後被路人發現救回。
運動戒酒 才能享福
為了讓孩子過更好的生活，母親在3、40歲時去走唱。鄰居小孩總是揶揄我：「你媽媽是不是在北投幫人家洗澡賺錢？」母親大概沒想到，她不肯對命運低頭，想用走唱來改變家人的命運，卻犧牲了自己孩子的童年，不知不覺欠下更多的債務。而我，根本不想過更好的生活，我只希望放學回家，有人可以煮飯給我吃；然而，這個願望是那麼卑微卻難以實現！
為了讓母親脫離苦難，退伍後，我扛下家中500多萬負債，本以為還清債務後，母親就能好好享福，沒想到，還完債務的第二年，母親便因盲腸炎而大病一場。
不知是母親命不該絕，還是我對媽祖的許願實現了！38天後，母親終於從鬼門關走回來，不幸的是，腸沾黏也從此跟著母親。
於是，我逼母親運動、戒酒……教她念佛，健康生活和心靈寄託，讓母親這16年來很少發病，心態也愈來愈正面，沒想到這次居然又狂吐，令人十分不解？所幸檢查後，只是急性腸胃炎，讓我鬆了一口氣。
如今，母親63歲了，過著愉快的退休生活，沒事就去拜拜、旅行、看電影，幸好！4次自殺都沒成功，才能享受這美好的未來！
徐正雄╱新北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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