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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台翔

有一顆補過銀粉的臼齒,吃到冰冷的東西就會酸,所以,約了時間補牙。

坐上診療椅,聽到醫師說:「我會拿一個『鐵牙刷』,幫妳把銀粉去掉。」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工具,哪是什麼牙刷,但這也是這麼多年來的「禮遇」,總是被他當作小孩子來哄。

他說:「等一下,我會唱歌給妳聽。」嗯?唱歌?還來不及問,我就知道那句話的意思了;慢慢快快快、慢慢快快快,研磨牙齒的時候,碰一下停一下,是某一首歌的節奏。儘管是張著嘴的,我還是笑了出來。

他說:「我幫身障者看牙齒,都會說:『我會唱歌給你聽。』他們都很高興。」於是,我請他多說一些看診的經驗。

這三年多,他每個星期六上午都到雙和醫院,幫有特殊需求的病患看牙齒。在那裡,大多是智能不足的,也有多重障礙的。看病之前,他先跟病人打招呼、說話、天馬行空地聊一通。要用器械的時候,先給病人看那是什麼,譬如,指著探針,說:「這是數牙齒的工具。」然後,先數孩子的手指頭,並且刻意碰碰指甲,說:「不會痛。」

打麻藥之前,他先拿起噴槍噴水給孩子看,再拿針噴水,來回幾次之後,才把針移到口腔上,刺下去,由於事先塗了麻藥,孩子就不會覺得應該痛。但研磨牙齒是不打麻藥的,就像對我的這樣,有節奏地碰觸,讓孩子覺得是在玩遊戲,而不會把注意力放在牙齒上,就不會緊張。

他說,儘管每一個孩子的治療模式不同,不過,只要用溫柔的口吻說話,用輕柔的動作碰觸,他們都會感受到你對他的好,即使情緒上會不由自主地吼叫,但卻可以很平靜地接受治療。

我一面聽著醫師的生活經驗,一面補著牙齒,這一天的「禮遇」,又比過往的不同,不止被當成小孩,還是被當作身障者來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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