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卿蕙

極重視隱私的賈伯斯,臨終前授權出版自傳,理由是「要我的孩子認識我」。但若他只是要孩子了解他,何苦經由出版社,全球同步發行一本書後,再轉交到子女手上?一封私人家書或臨終前的親密談話,難道不應該更誠摯些嗎?

     賈伯斯死後,一位香港學生將其頭像側影與蘋果商標融合,引起蘋果迷爭相上網點閱,此圖雖有剽竊之嫌,但在原作的基礎上,他稍稍變動了賈伯斯的黑色側臉角度,也還原了蘋果純白原色,令圖像更加精緻,體現了賈伯斯極簡禪風美學。「蘋果電腦的靈魂就是賈伯斯」,大家都同意是他以獨特精準的直覺,將冰冷的科技結合了藝術與人文,設計了功能繁複,卻不失優雅簡潔的蘋果特色。就像前述的頭像般,他在電腦科技的原有基礎上精益求精,因此挑動了人心。

     不能捨 財產留家人

     1995年他對史丹福學生的演講「死亡是生命的最佳發明」,是大家耳熟能詳的佛學口語版,如果他真能放下,想必就不會隨俗痴心地要留下自傳吧?如果真能捨,也不致將若大的財富全留給了自家人。那篇演說某種程度上呼應了愛默生1837年的《論美國學者》(The American Scholar)的演說。先驗主義思想家及文學家愛默生呼籲美國大學生擺脫歐陸的影響,「不要成為他人思想的學舌鸚鵡」。賈伯斯所言「不要盲從信條,活在別人思考結果裡」亦是那篇家喻戶曉咸認是美國思想文化獨立宣言的延伸,不過是佐以個人生活經驗,並無新意,卻令人動容。

     「天才的過度影響是下一個天才的敵人。能改變物質的人,他並不偉大;改變我思想者,才可稱偉大」,當眾人頂禮膜拜「天才」前,在為他立下巨碑時,想想愛默生的這句話,或許就會將「偉人」還原成一位科技高手,行銷一流的公司執行長吧?畢竟他並無嘉惠人類處境的具體貢獻,只是在既有的基礎上,琢磨與打光他人的發明與想法。他的極簡,挑起的是複雜無盡的物欲,他的「遠見」其實仍是根植於極端排他的資本主義。

     大眾對賈伯斯的懷念,應止於只對其人格韌度的讚美,此韌度並非高度,證諸於他對待員工下屬苛刻如暴君,其實他只是個追求自身圓滿的棄嬰苦兒。

     供砥礪 出頭奮鬥史

     可供世人砥礪的,是他在冷酷世界追求出人頭地的奮鬥史。1976年4月1日他成立蘋果電腦,卻在1980年代被自己的公司掃地出門,之後投資動畫大賺,回鍋挽救了垂危的蘋果,湔雪前恥,進一步打造舉世無雙的電腦王國,這本身就是齣好看、娛樂性十足的勵志電影。

     沒了賈伯斯的加持,蘋果電腦與其他廠牌並無兩樣。白色蘋果商標裡的黑色側影,會在善變健忘的大眾心裡留下多深的印痕?iPhone 4S了無新意的設計,似已透露了些許冷瑟的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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