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是覺得有一點遺憾,那年的夏日。記憶中是個暴雨暴陽的季節,教室瀰漫著汗味跟睏意,讓人想逃離卻又懶得動的魔幻氛圍。

那年我才大一,所有的全校共同科目都像跑趴,人到了,心不在。精采的總是下課時候,才能碰見不同系的他,聰明驕傲,臉上同時寫滿自信跟幼稚,只差不擅長任何球類,否則就是叱吒一個小宇宙的風雲人物了。但沒關係,我也不喜歡運動,陽光男孩太過燦爛會刺眼,而夏天已經夠亮了。

他剪所有帥氣型文藝青年都會留的那種稍長的短髮,眼睛比正常男生平均值再大一點點,一開口吐出來的都是我不懂的字,伊朗的電影、西班牙的導演、法國的歌。我整個人只會走芭樂派路線,聽大家都聽的國語流行歌,從小看香港愛情片與龍共舞起家。他就像我上大學後第一次去的咖啡館,menu裡玲瑯滿目的咖啡單品名稱多有異國風,我喝了也分辨不出差別,卻覺得進入另一個世界。

我開始大量地看電影,捧著金馬影展片單本細細地讀,家教賺得的零用錢變成數不完的票根和CD,微積分怎麼考都在及格邊緣,統計差點被當掉。

直到現在每次想起他,就會浮現某部電影的結尾,小孩把光腳放在池子裡,色彩斑斕的魚在腳邊游來游去。還有一幕場景繚繞著夏日午後落雨的悶熱,機車困在等紅燈的龐大車陣中,我瞪著他的背影猶疑不決手到底要不要抱上去。

那個背影是我十八歲的ENDING鏡頭。柏油路蒸騰的熱氣讓視線模糊,景物扭曲。秋天來臨時,手邊只剩數不完的票根和CD,跟難看到想哭的成績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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