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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巧薇

沒有月亮的晚上，星星比平常垂得更低。一個穿著深藍色鑲金邊外衣、腳踏軟皮靴的少年，穿過惡龍的眼皮、繞過女巫的裙裾、躲進沈睡的荊棘和結霜的陰影裡，輕輕翻上那座爬滿蛇根與藑麻的陽臺大廳。

「你來了。」透過蜘蛛網般的紗幕，幽幽傳來的聲音，已經無法分辨那是耳語還是夢囈：「我怕我夢不到你。」

「您放心。」少年帶著淺淺的笑意，臉頰頓時染上一抹淡淡紅暈：「我永遠醒在您的夢裡，只要您閉上眼睛，如同三萬六千四百九十九天前的過去。」

「三萬六千四百九十九天？」層層疊疊的被褥上，彷彿傳來一絲呻吟：「原來、原來我已經──」

「您依然美麗，」他很快接口：「依然和昨天一樣年輕。」

灰燼如水漾起一絲漣漪，沈默在小小的斗室裡掙扎著呼吸。細細織就的枕邊，傳來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那麼，你可以吻我了嗎？」

「按照約定，」他小心翼翼地回答：「要等明天才可以。」

「好吧。」厚厚的羽絨墊傳來一陣窣窸：「我現在想要休息。」

「晚安，」他欠了欠身，「祝您康健如昔。」

桌上的銀燭堆著冷凝的淚炬，床上的人影依稀沈沈睡去。他噓了一口氣。今夜又將過去；而明天，永遠不會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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