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國書 嚮導
我是阿里山鄒族,從小就愛在山裡跑。後來父親摔斷腿,為方便就醫搬到城市。我邊照顧年邁父母,邊帶人爬山。我曾因腳受傷,由同隊嚮導揹我下山,體會山難真的很需要人幫忙。尤其家屬都希望失蹤親人快回來,所以有空我就去幫忙找。
因為沒專責救難人員,有山難,政府都叫一般消防跟民間救難隊搜救,但消防沒經驗,有時連登山口在哪都不知道。我會從現場踩過的青苔、折斷的樹枝等判斷,多久前有人走過。要當自己的工作做。像我常問救難隊地形如何,花多少時間走,後來發現不是如此,就知道他們沒什麼找。所以我常說,救難人員搜到哪要如實講,對下個搜救的人才有幫助。
我因此得罪不少人,後來都等他們找不到,我再去找。但我很不喜歡這樣,我覺得搜救黃金期應儘量幫忙,山難的人不見得是等死的,他們等你來救。
山難本來就不好找。怕家屬二度受傷,我只會說我盡力找。蕭先生爬過能高安東軍7次,爬第8次卻失蹤。後來有原住民去採愛玉,聞到味道,才發現一頂帳篷裏躺著一個人,已經走了。他摔斷兩根肋骨還能搭帳篷,其實體力很好。
山區衛星接不通
後來從通聯記錄發現,他用手機求救了2天。過去政府都說,在山區電話沒通訊按112可以接通衛星,都騙人的。像張博葳在白菇山失蹤1個多月,我找到他遺體時,按112有通,被掛斷,我又打,又被掛斷。最後我爬了3百公尺崖壁上去聯絡家屬。
剛開始會,後來想我又沒做壞事。我上教堂10幾年,每次找人會禱告,但台灣習俗大都拿香,所以也背香跟金紙,一找到就燒給他說:你可以安心回家了。找不到,就燒給山神、土地公跟好兄弟,希望祂們讓他回家。像白楊步道走丟一個太太,林先生在八通關失蹤,大壩前年也走丟一對夫妻,還有嘉明湖走失多年的江小姐…都還沒找著。
我有嚮導工作,要抽出時間才能去。我通常跟同伴一起上山,自己拿帶隊費用三分之一出來救難,但我朋友要請假,我會要求家屬付他每天3千到3千5的工錢,車馬伙食費則實報實銷,有人就攻擊我收費高。但我沒人贊助,有時拿到獎金也繼續花在救難上。
高山搜救很辛苦,冬天溪谷的水是冰的,又冷,見深潭要游過去,衣服是濕了又乾,乾了又濕,但遇到家屬提醒你小心,會感到很安慰。幸好我沒結婚沒負擔,做這是善事,我蠻快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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