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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瓶鯨魚

高雄,早晨8點30分,天陰陰著。

我,拉開窗簾眺望遠方堆積的厚厚雲層,今天大概會下雨吧!

估計是雷陣雨。

會在什麼時候下?不確定,我不是氣象員或航海員。

估計,當大雨落下,我大概睡著了,也聽不見雨聲。

「好懷念雨聲啊!」

我站在頂樓陽台,喝了一口紅酒,對自己輕輕呢喃,像個老年人。

自從搬回台灣,住進高雄這棟美麗的大樓,我認真檢查,新建築的大樓,每個窗戶上方都有一塊防雨的磚牆,再大的雨,頂多斜射入窗,飄起雨絲,不至於大雨傾城。挺好的建築,設計完善的環境,旁邊有萬坪綠意公園。

雨,安靜地像貓,也像壞掉的音響一樣。

整個社區,沒有一扇窗架起雨棚。

整棟大樓,沒有一扇窗聽得見雨聲。

整個夜,我墜落在極度靜默之中,隱居一樣。

我,不知道該高興或遺憾。

我該高興的,只是有一點點感傷,因為我的檔案夾少了一種音樂,真真實實的天然樂章。

再也不會有雨聲沿著屋簷、敲打雨篷、裸身在百葉窗旁跳踢踏舞,再也不會有人拿著石子敲打我的玻璃窗、喊我的名字、說我愛你。

聯。想。而。已。

這輩子,大概再也不會有人會對我說:「關掉音響吧,因為我們有最棒的音樂了。」

那天,大雨突然下了起來,敲鼓一樣細碎地打響他的屋簷、雨棚、窗緣;彷彿深夜的耶誕樹每個星子都亮起光,我們凝視著對方,親吻起來。

我,在那一瞬間,喜歡上他,只因為他說了這句話。

他的臉孔,我忘了;他說的這句話,卻,至今忘不了。

我是否曾因為下雨天愛上過某些人?不記得了;我是否曾因為電影配樂而喜歡上那些電影?不記得了;我是否曾因為下雨天寫了一些故事、畫了一些圖?也不記得了。

但,每一個下雨天,當雨水敲打著屋簷、雨棚和窗緣,我總是亢奮莫名,彷如在雨中被盡力洗滌過,每一天,都是新生。

媽媽深夜打電話來說:「雨下得很大喔,要記得關窗。」

我說:「好。」

關上窗,卻好想念老家爸爸的和式房間。

前幾年,爸爸過世後,我回高雄,總睡在他的房間,滴滴答答,滴滴答答,牆壁上的鐘聲、隔壁鄰居吵架聲、煮菜聲、狗叫聲,都清清楚楚,我昏睡著,聽著雨聲,滴滴答答,滴滴答答,從屋簷、雨棚到窗緣,感覺自己被洗滌了一次,孩子一樣,非常乾淨地,抱著棉被、躺在和式木頭地板上,雨水風聲四起。

只要下雨,我就可以睡得很熟、很熟、很熟。

像一只音符一樣,或像John Lennon裸身彎曲姿態,很舒服地躺在我私人的音樂庫,安放良好,無論是大雨或細雨,只要聽得見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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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咖啡王子蔡大哥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