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有空找我喝一杯。她掛在心頭反覆分析。可能,他喜歡她,真心要她找他。但他口氣隨意且說完立刻轉身,也像是一句外交辭令,為了早點結束談話而託故以後再聊。然而他眼神炙熱,簡直深情款款,令她暈陶陶。


她聽人說過,他曾公開表示他不追女孩子。這是炫耀很多女孩子追他,因此他不用追,還是說他不信追求這一套,認為兩情相悅,自然相近。她想破了頭也沒結論。她天性臉皮薄,就怕表錯情。
她知道找朋友商量也沒用,他們一定會說,管他認真還是隨口說說,喜歡他就約他,什麼年頭了,女孩也能主動。他們不懂,這跟性別無關,跟個性有關,即使今天性別對調,他是女孩,她是男孩,她還是不敢主動打電話給他。


終於約好卻得等待
3個月後,他們又碰見,他又說,「有空喝一杯,妳上次答應了卻沒找我。」她滿臉通紅但心花怒放。
她刻意等了兩天才去電。他給了兩個禮拜之後的日期,理由是他要出差。碰面的周末夜晚,酒館擠爆了人,他不是單獨赴約,另外帶了兩男一女。氣氛熱鬧,只有她落寞。她不由得一直觀察那個跟他一道來的漂亮女孩,猜測他們只是普通朋友還是情侶關係。
他們又「喝一杯」了好幾次。每回都搞得她回家後胡思亂想,心神不寧。她日子過得筋疲力竭,不得不決定放下。
他突然來電,說人就在她家樓下,問她要不要下來「喝一杯」。拿著話筒,思考好久,他問她為何沉默如此久,她坦承,「因為我不想只跟你喝一杯很久了。如果你從頭到尾只想喝一杯那就算了,若你也不想只喝一杯,那就上來吧,我住3樓」。
掛上電話,一分鐘非常漫長。直到門鈴響起。


胡晴舫《男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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