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昀芝
我聽見他在神明桌前擲筊。是為了什麼事呢？他故作神秘，只說已經求了很多次，神明每次都答應。
他輕輕敲敲我的手，讓我搭著他的肩向前走。到了騎樓的階梯前，他停下來，提醒我要上階梯，等我準備好，再踏出下一步。
如果遇到騎樓上堆滿障礙物，他會把手放在身後，提醒我必須跟在他後面走。到了車水馬龍的路口，他會停下來，等到左右完全沒有來車，才邁開步伐，帶著我向前走。
從他小小的肩膀，我感受到他的每一個動作與腳步。他小小的腦袋裡要判斷好多事情，但他一直都表現得堅強篤定。
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必須在外出時這樣帶著我呢？他是否還記得，我也曾牽著他小小的手，帶領他在亮晃晃的陽光下，穿過擁擠的人群、喧囂的街道？那時候，他還很小，他吵著要去搭捷運，我們於是擠進捷運站、坐進第一節車廂。隨著捷運疾駛，他興奮的喊出每站的站名。陽光灑落在他身上，那麼燦爛耀眼，我望著他，微笑著，感受那擁抱著我們的暖暖幸福。
後來不知為什麼，世界在我眼前熄上了燈。黑暗中，我瑟瑟發抖，一步也不敢動。他走過來帶我，帶我走過市聲鼎沸的街道，穿梭在捷運站複雜的指示間，再次坐上第一節車廂。這次，我看不見他的笑容，只聽見捷運急駛刺耳的噪音。我好懊惱，因為我不僅無法再帶他去看美麗的世界，還必須讓他承擔照顧我的責任。即使他再懂事、再成熟，這都不是他這個年紀該承受的啊！可是，我又能做什麼呢？
一天，我聽見他在神明桌前擲筊。想起先生曾告訴我，他看過他這樣做好幾次了。究竟是為了什麼事呢？我好奇的想。等他走過來，我忍不住問他。他故作神秘，不願告訴我，只說他已經求了很多次，神明每次都答應，所以一定會實現的。
一次，先生看見他寫在桌上的紙條，紙條上，他用鉛筆，一筆一畫端正寫著：「希望媽媽的眼睛能好起來。」淚水猛然湧上我的眼眶，原來，這就是小小的他，日夜對神明祈求的……
留言列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