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貝
我等著老是遲到的公車，站牌旁有一座公共電話，上頭的鐵已鏽駁成紅斑。
真是老土，現在大家都用手機了，哪還用得著它？不如趕快拆了吧。
有名老年男子提著大包小包來到公車站，左手扣著一張小木椅，右肩揹著藍紅相間白的大袋子。他走到我旁邊，我皺著眉頭離他遠一點。
站了一會兒，他將東西提到公共電話的下方，靠著牆。
反正無聊，我帶著看電視的心態盯著他。
他的頭髮被歲月染成月銀的顏色，中間則像河流中一座小沙洲，禿了，似蘆葦的髮絲稀疏蓋在上面，隨風搖曳。花格子的藍襯衫，裡頭的汗衫，直條紋的四角褲，藍白拖。看他這身行頭似流浪有陣子。
他蹲下翻著大袋子，裡頭原本整齊的衣物被翻亂。他拿出一張上頭印著火影忍者的電話卡。佝僂的身軀，手指骨節上的皺紋裂開又覆合，他的手止不住抖，卻仍是能將電話卡插進孔裡，準確無誤十分熟練。
公車怎麼還沒來？
此時他已按完電話鍵，停頓著。
我將手機從包包拿出，手玩著無腦的遊戲。
「喂？我是阿爸啦，嗯……最近孫子有乖一些嗎？」
真的是太無聊了，我也只好聽著他的電話內容。
「我過得很好呀，錢也夠用不用匯，小孩要上學了不是嗎？」
聽著配無腦遊戲也挺剛好的。
「說到這個，我的老人年金匯到你的戶頭了……」
我愣住。
「可以的……嗯嗯，有，我也很想你們，最近我找到一個保全的工作了……」
我停下手機的遊戲。
「……不多聊一會兒嗎？喔，孫子在哭了喔……好吧，掰掰。」
掛斷後，他退出電話卡，小心翼翼將卡放進袋子最內側，再稍稍整理剛剛弄亂的衣物，他將袋子揹起，木椅提著，離開了。
公共電話又回復空著沒人使用的景況。
我將手機中的電話簿打開，手指在通話鍵上游移、停頓，然後按下。
此時公車來了，打開的車門為夏日增添涼氣，我抬頭看著樹葉透著陽光，紋出葉脈。
「喂，媽？妳跟爸最近還好嗎？」
全站熱搜
留言列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