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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靜寂無聲。
老爸房間的燈突然亮起來,接著聽到衛生間傳來驚天動地的嘔吐聲。我嘆了一口氣,老爸的胃食道逆流又犯了。明天,看來又要在醫院裡度過了。老爸年紀大毛病多,胃潰瘍、胃食道逆流反反覆覆,成了醫院的常客。在照顧老爸的陪床日子,雖不堪其苦,卻也不改其樂,發現許多有趣的事情。

台語婦人唱卡拉OK

急診室的留診觀察區裡,都是等病床的病人。一片寂靜中,我低聲問老爸有沒有好些?臨床是個老婦人,一聽到我的聲音,馬上接話:「好?有病有什麼好……」巴拉巴拉,不知怎引發她哪條神經,越講越起勁,
我吐了下舌頭,不敢多言,默默做好今晚陪床的準備,把椅子和輪椅併成臨時睡床。老爸看樣子要住院,我必須保留一些體力長期抗戰。

夜深了,我已經小睡片刻,迷糊中聽到老婦人在講話,甚至引吭高歌:「別人的性命是框金又包銀……」
對面病床的家屬,怒喝:「妳再不閉嘴,老子就讓妳真的出代誌!」拳頭「噹」一聲砸在桌上。她停了10秒,又行若無事地東拉西扯起來。
 
藉著去洗手間,我透過布簾看去,只見她兩眼呆滯,只有嘴巴一張一合地講話。她的印尼看護告訴我,老婦人的後輩忙做生意,沒時間陪她,某日病發,傷到言語中樞神經,就成了這副樣子。

護理人員拿她沒辦法,只好推到病房外。孤零零的一張病床窩在走廊盡頭,「阮的性命不值錢……」歌聲空空的回盪著,有一種說不出的淒涼。
終於有病房了,我們歡歡喜喜地搬到7樓病房。一進門,就被一面落地大窗吸引,外面青山綠水,幸運的被安排在靠窗的三號病床。憔悴老爸露出微笑,心情好,吃得下,睡得著,病也會很快好的。

華燈初上,老爸吃了兩湯匙稀飯,就迷迷糊糊的睡了。這時靜謐病房裡,忽然傳來「咯……咯……」的聲音,怎會有青蛙在叫?聲音由小到大,又從大轉小,猛地嘎然而止,讓你的心彷彿懸在半空,蓄夠力氣後,突然加大音量:「咯……咯……咯……」

這隻青蛙,就是隔壁的二號病床病人,和老爸只一簾之隔。老爸翻來覆去,無法安睡。

終於熬到正常的就寢時間,我檢視一遍老爸的點滴,就在沙發床上和衣而臥。這時,另外一張病床似乎也被蛙鳴所擾,說起夢話來。「咯……」的青蛙伴奏聲中,「呼……你XXX,我XXX」聽不懂在講什麼,好像在罵青蛙搶戲,又好像要伴著青蛙的節奏表演獨角戲。一時間,病房「音樂會」熱鬧非凡。

我默默的起來,拿衛生紙捲成耳塞,給老爸塞在耳中,希望可以擋一下擾人聲音……

隔床青年腳傷住院

實在無福消受這樣的「聽取蛙聲一片」,第二天,我們強烈要求換病房。
因為有前車之鑑,我先觀察臨床病友:一位頗有藝術氣息的年輕男子,因為腳傷住院。應該不會再有抽痰打呼聲了吧?

晚上,一陣劈里啪啦的聲音驚動了我們,探頭一看,一位長髮婀娜的女郎閃進病房。藝術家拉上布簾,女郎噓寒問暖,喁喁細語有化不開的濃情蜜意。
一股幽幽的香氣夾雜在消毒水的氣味裡,是在薰香調情嗎?因為到下半夜,那女子低聲地埋怨冷氣太冷,沙發床太小,不知怎麼,就擠到病人的床上。病床「咯吱、咯吱」地響,耳鬢廝磨的聲音,像一縷細線飄入耳中,讓人臉紅心跳。

「唉呦!」男子大力的喘了一口氣,低聲說:「你弄痛我了。」
「嗯,你剛才不也弄痛人家……」女子嬌嬌的說。那一聲「嗯」無比旖旎,病房剎時春色無邊。
老爸的眉角動了動,依然沉睡著。我給他掖了掖被角,捂著發燙的臉回我的沙發床睡覺,心裡奇怪,他們就不擔心護士查房嗎?
更讓我奇怪的是:第二天,那薰香女已消失無蹤,臨床男子的陪護,換成一個端莊平庸的婦人,據說,這,才是正宮……

璽悅╱新北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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