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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顧外婆走完生命最後一程的那十年青春歲月,我明白陪伴需要安寧照護的家人,走最後一段人生路,是重要而有意義的。但是這樣的長期照護,不見得一定得落在家人的肩上。

熱血沸騰當看護 生活卻難以為繼

我當時選擇投降,但沒有選擇放棄,接下來的幾年,安養中心的看護工變成家人的延伸,幸運地讓我得到了一些喘息的機會,也讓我對於看護工的專業,有了比較深刻的認識,因為了解而更加尊敬。

日本少女漫畫家草花里樹轉型推出《看護工向前衝》,描述高中生百太郎眼見日本面臨高齡社會衝擊,熱血沸騰地去當看護,投入老人照顧。台灣媒體上,我記得也曾看到台灣照顧服務市場出現類似「百太郎」的年輕人,為老人洗澡、換尿布、整理家務,比如曉明社會福利基金會的男性照顧服務員石棠旭,在還不到三十歲的時候,就已擔任照服員七年之久。

他在媒體訪問中,表示他是高職機械科畢業,服兵役時因宗教信仰服替代役,在台中市政府公辦民營的居家服務資源中心照顧老人時,看到中心內失智老人像夢遊般到處遊走,走路中會突然失禁,大小便拉了一褲子,令年輕的他受到相當震撼。他退伍後不顧家人反對,想要做能夠繼續照顧老人的工作,於是成為曉明基金會的照服員,接受派遣到老人和身障者家中從事生活照顧。

這樣的工作,每月平均薪資僅1萬8000元,如果老人過世以致出現空檔,連生活都難以為繼。雖然妻子支持他的理想,但是身兼兩份工作,一天工作超過12小時,總收入仍然不超過3萬元。

外婆到安養中心前,我曾經做為一個家庭照顧者,因此更明白看護工這份理想的代價是很高的。

家庭成員愈來愈少 家庭照顧愈來愈難

外婆過世多年後的今天,只要是適當的場合,我時常會播放以家庭照顧者為故事主角的《我的灰姑娘》紀錄短片,讓更多人在短短十分鐘裡,看到這群人在社會上隱形的存在。頂著孝順、美德的光環,投入自己的青春和健康,換取家人生命的延續,但家庭照顧者無助的情緒和基本需要,卻時常無人聞問,只能苦撐到家人過世,才有卸下肩頭重擔的可能。

曾經作為台灣60萬個家庭照顧者之一,我特別能感受到現在的社會,家庭的成員愈來愈少,家庭照顧變得愈來愈困難,家庭其他成員也愈來愈難對家庭照顧者提供支持。照顧者通常得單獨面對生病的家人,就算其他家人可以給予協助關心,也很難完全體會照顧者的辛苦。家庭照顧者沒有休假,天天面臨的挫折感往往大過成就感,累積下來的壓力絕非一般人所能體會。

當然我可以學習先照顧好自己,學習肯定自己的努力,可是如果當年沒有充裕的經濟能力,不可能送到安養中心,仰賴看護工分攤責任,也就根本不可能維持一定的生活品質,更別說活在自己的夢想裡。就像家庭照顧者關懷總會秘書長陳穎叡說過的,以政府給付居家服務員每小時180元計算,每位照顧者每年為國家節省118萬元,60萬家庭照顧者年產值其實高達7000多億元。平均每個照顧者要承受身心煎熬長達6.54年,高達二成五甚至10年以上。

看護工的工作與其說是照顧,其實更像是交換生命的歷程,分攤受照顧者家人的重擔,用他們的青春和健康,換取受照顧者生命或長或短的延續。偉大的看護工,你們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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