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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都說愛因斯坦是個天才,這一點無庸置疑。但愛因斯坦的天才,或許有一部分正在於他敢做那些天馬行空的白日夢。

那時候,他還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當他爸爸因為慕尼黑的事業失敗、遠赴阿爾卑斯山的另一邊去尋求東山再起的機會,他望著燦爛的陽光,對光所捎來的美大感眩惑。他十分好奇:「光」的本質到底是什麼呢?然後他腦海中突然浮現一個奇怪的畫面——他想像自己乘著一束光前進。於是他自問:如果我能坐在一束光上,以光速前進的話,我會看到什麼呢?

這個突發奇想的畫面陪伴了他十年。十年後他終於能夠回答這個問題了。他將解答寫成〈論運動中物體的電動力學〉("Zur Elektrodynamik bewegter Körper"),投到當時德國最具影響力的科學期刊《物理學年鑑》(Annalen der Physik)。這一年是1905年,論文於9月26日刊出。日後,這篇論文中所提出的概念被稱為「狹義相對論」,永遠改變了人們對時間的認識。

日後的傳記和科普作家將這段故事寫進書裡,那「御光而行」的想像畫面於是成了愛因斯坦的標記之一。「多麽了不起的天才!」人們如此讚嘆愛因斯坦:「他連科學探索都充滿了詩意和美感啊!」但似乎很少有人問:我自己敢去想那種似乎無用之事嗎?我會願意自己的孩子去思考看來無意義的問題嗎?

如今我們認為愛因斯坦的那些白日夢都是高尚的科學探索,但這不過是後見之明罷了。當愛因斯坦在思索那些問題時,他因為老是翹課而被數學老師指責為「懶惰的狗」;當他試圖思索光的本質,那御光而行的畫面在他人眼中不過是無聊又荒唐的問題。我們經常叫小孩子不要花時間在「沒用的東西」上,卻沒注意到我們正一邊仰慕頌揚愛因斯坦的天才,一邊又想方設法地扼殺自己和下一代成為愛因斯坦的可能。

如果愛因斯坦一開始不曾被光的美麗所眩惑,他就不會去設想御光而行的可能。若不是他敢於始終沉溺在那個問題裡,十年後他就不會發表狹義相對論。或許有人會問:「但我怎麽知道我問的古怪問題真的值得探索呢?萬一我問的問題真的既沒有用也無解怎麽辦?」

不怎麽辦。愛因斯坦在想那些問題時,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白日夢日後將成為偉大的科學發現。在探索的道路上,本來就沒有「保證會有結果」這回事。而且,若我們從一開始就在意日後可能的結果,於是便在求知的過程中抱持保守態度,那麽我們大概注定不會有什麽大發現吧。

今天看來,愛因斯坦的部分「專長」就是不但在自己腦中胡思亂想,還向朋友們胡說八道。做這樣的人其實需要勇氣——做白日夢之外,還大聲把夢的內容表達出來的勇氣。世人都說愛因斯坦是天才,世上沒有第二個愛因斯坦,但這或許並非實情。

說不定,我們之所以都不是愛因斯坦,不過是因為心底深處我們並不想成為愛因斯坦。

因為我們不敢去做那些可能遭人訕笑的白日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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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咖啡王子蔡大哥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