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調白牆內,裝潢沉穩大氣,這裡是台北圓山腳下的美僑俱樂部ACC,會員制私人交誼場所,也是碩果僅存的美軍俱樂部。猶記當年裡面有高級餐廳、附調酒師的酒吧、駐場樂隊的舞池、大大的泳池,還有吃角子老虎,過去如果帶朋友去美軍俱樂部吃飯,對方會非常驚喜:「哇,你神通廣大!」

在台美軍俱樂部是1965年越戰爆發後陸續興建,東亞地區有美軍基地,就有俱樂部,依軍種不同,各有特色。台北有好幾個,ACC是士官俱樂部又稱六三俱樂部,最好玩,台中清泉崗CCK最大,至於南部左營、墾丁也有。俱樂部會帶旺商圈,晴光市場、五權路等商圈繁榮一時。

兒時我的家教很嚴,成年後,父母突然說要帶我去美軍軍官俱樂部吃飯看成人秀。父母親並非軍人,是透過飛官親戚,拿到會員證。那是售票的特別晚宴,席間吃牛排、喝香檳很熱鬧,吃到一半,人人騷動,全擠到舞台前,我視線被擋,只好站上椅子瞧個清楚。天啊,舞台上有一位洋人女孩正跳舞,動作奔放,那水蛇腰扭來扭去,扭到最後連衣服都穿不住,原形畢露一絲不掛了!

昔日美軍六三俱樂部,現為美僑俱樂部ACC,位於台北市北安路上

民間脫衣舞有喜感

看過這場成人秀,我趕快請飛官親戚也替我辦一張會員證,官階還是上尉。美軍駐台的歲月,時逢台灣戒嚴,社會氣氛沉悶,大人總跟你說這不能弄那不要說,直到1979年美麗島事件爆發,才把壓力鍋稍微掀開。那時還沒有牛肉場,民間的脫衣舞,是一個女的走到觀眾面前,看看有沒有警察在監視,突然裙一掀,裡面沒有穿,觀眾大叫「啊∼不得了!」這樣就算重口味了,但比起美軍俱樂部裡的成人秀,還是雞肋比雞腿。

俱樂部裡用的是美金交易,在銀行換美金要有理由,只能去找銀樓有做黑市換匯,腦筋動得快的,光匯差就很好賺了。中山北路上的美軍軍官俱樂部有happy hour,消費價格比起當時台北高檔飯店例如國賓、統一等,各種酒類如冷鴨子氣泡酒(cold duck)、雞尾酒,因為免關稅很便宜;年少的我弄到美鈔後,總愛去光顧。

有一次,好朋友跟我說,他表弟沒喝過氣泡酒,希望和我們一起去玩。這表弟一進去,馬上點冷鴨子,喝一口後說:「今天這個喝不醉啦!」口氣真大,拼命點拚命灌。我和好朋友聊得很開心,也沒理他,等到要走時,才發現表弟不見了!最後去廁所一看,人在裡面醉昏過去了。

發生在美軍俱樂部的事,隨著美軍離開漸漸被淡忘,不過像調酒師Smile先生或廚房裡的員工,雖是基層服務生,卻讓外界羨慕,因為薪水不錯,又會說英文,有這樣的工作經驗,後來出路都不錯。至於大家熟識的蘇芮、黃鶯鶯、比莉等紅星,年輕時也都曾在俱樂部駐唱。

然而,在美軍駐台歲月中最轟動的事件,還是《時代雜誌》的那張北投浴照了。

(美軍歲月三之二)

林于昉《台灣時光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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