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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我已經匯過去了,那個……。」

那道令我陌生卻又熟悉的嗓音突然哽了一下,生硬而又不自然地繼續說了下去。「最近天氣冷了,那個……妳要注意身體,不要感冒了……就這樣沒事了掰掰。」

喀地一聲,我的再見還來不及說出口,就這樣硬生生被腰斬在喉嚨。

寒流來襲的民雄,晚間八點三十二分,我坐在書桌前一如往常地敲著鍵盤,用網誌紀錄生活,父親的一通電話約莫不出三十個字,卻徹徹底底截斷了我所有的思緒——尤其是最後的那句關心,那真是一種說不出口的……weird。

對,真的是weird。

不是因為讀外語系,所以才賣弄我的英文,而是中文字裡我真的找不到一個貼切的詞彙來形容掛完電話後的心情——說怪,的確很怪,但又不是妖魔鬼怪的那種奇怪。父親與媽媽在我幼稚園時就離異了,有一種很可笑卻又事實的說法是我跟自己的親生父親並不熟稔,我們倆見面的頻率幾乎是牛郎織女都要伸出大拇指欽佩的,更不要說有什麼共同的話題,我們的關係就像兩個初次見面的旅客卻被安排在同張床睡,彼此都知道對方就睡在隔壁,卻選擇背對著背,各自做著自己的夢。親情這條無形的線把我們緊緊地環繞著,然而因不常相處的疏離又是無法輕易忽視——十年過去了,我們睡在同張床上卻有說不出的尷尬。

十三、四歲的我,曾經用逃避來抗拒父親試圖補償的關愛,他遠從台中而來要跟我吃頓飯,我便假裝生病,裝出可笑的低啞嗓聲回拒——你說這是不孝嗎?然而對於一個剛面臨青春期,對於人際關係的處理仍懵懂的孩子而言,要單獨跟一位一年只見一次面的「中年男子」吃飯,還得接受那莫名的相擁與關愛,不也是殘忍而該感到畏懼的嗎?

不止是我,父親似乎在這方面也有所困擾。印象深刻的是當我高三快要畢業的那年,在一次聚餐中,他突然問了我一句:「妳高中讀哪裡?要升三年級了嗎?」

幽默吧?這像是出現在笑話全集裡的對話,居然在我真實生活中發生過。

而今,走過青春期,這場親情的拉鋸戰卻仍未完結,我也仍舊改不掉當來電顯示是父親時,是否要接的猶豫。

「那個……妳要注意身體,不要感冒了……。」

他那一句淡淡的、不經意的關心仍在我血液中竄動,不能否認我有感受到大約35度的溫暖——在這寒流來襲的夜晚;卻也同時得不孝地承認,那樣的溫暖令我感到困惑不解多過於感動。或許學了十九年,我仍舊是當年那個十三歲的小女孩,不懂該如何去面對這一份似濃似淡的親情。

我,父親,那通電話,統統So weird……。

R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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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咖啡王子蔡大哥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