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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看開最好，兒孫自有兒孫福。」談話結束，我轉身面向電腦螢幕。按下完成鍵前，習慣性覆誦當日處方：「藥照拿，使蒂諾斯一天一顆，總共28粒。能少吃盡量少吃……」
內建連接衛生署管制藥品管理局的「鎮靜安眠藥關懷個案名單」網頁卻蹦地跳出。
為了掩飾被騙的狼狽，我刻意用平淡的語調問：「李阿姨，最近半年妳在另一家診所拿同一種安眠藥？」
「電腦怎麼會知道？歹勢啦！」一向「古意」的病人露出尷尬又抱歉的表情。
「我吃妳開的，女兒吃另一家的。」李阿姨咕噥著：「早就叫她要吃自己去拿，這下被抓包，『代誌』大條了。」
兩年前女兒婚變
兩年前，生性操煩的李阿姨因女婿養小三，女兒帶著外孫女搬回娘家，擔心到失眠、血壓高而找上我。婚變的打擊，讓自視甚高又很「ㄍ一ㄥ」的女兒變得難相處。李阿姨一路隱忍，憋了一肚子委曲，安眠藥不好停，我很能理解。
「其實，我很早就聽妳的話試著吃半顆，到月底藥不但沒剩，甚至不夠吃……」李阿姨發現有異，不得不詢問同住的女兒。
「被我吃掉了！」女兒非但爽快回應，還教唆母親「妳不會跟醫生說一天一粒不夠，兩粒剛剛好。」
使蒂諾斯雖是不錯的安眠藥，卻多吃無益。客氣的李阿姨不敢向我多討，決定另找一家診所拿藥。殊不知健保局利用連線，為每人設下「寇塔」（quota，台語額度）防止濫用……
「勸她親自來談談吧！」我不得不重彈過去兩年的老調。剛開始，李阿姨只要談到女兒或外孫女就落淚，直到最近半年才好些……難道和女兒睡好少發飆有關？
確認自己不會被處罰斷藥，李阿姨又賠了一次不是後怯怯問道：「醫生，可以幫我把犯規的通知書印出來嗎？」
「要做什麼？」
「拿回家當證據，女兒才肯聽話來看妳。」李阿姨罕見地自下ending：「她心裡結才多，比我更嚴重。」
《人情絆 吳佳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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