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總是不太快樂，甚至有時是一副飽受折磨的模樣。「你知道的，我看得見……」他認真地注視我：「那些不屬於我們這個世界的眾生……」
他有陰陽眼。生來就有。
以往我總是不信，以為是一種特殊人格，藉此想引人注目，或有理由怠惰偷懶。總之不喜。
但在他身上絲毫嗅不出一絲這樣的氣息，他只是因這特殊稟賦如實受苦著。「不能關上這能力嗎？」我問，當他在床上為我按摩。
「我試過好幾次都沒有成功。」他說，一邊為我僵硬的背脊抹上精油。「但有時它就消失了，時強時弱地，也沒什麼理由……」我在他熟練的手法中沉沉睡去。
樂此不疲參加法會
之後他找我參加一個法會，大約是跟一個師父相熟。也才知道他專門參加法會，幾乎到了「樂此不疲」的地步。半天結束，他送我下山，問我：「方才有看見了什麼嗎？」
沒有哇。這方面我是神經特遲鈍。
「我有看見，師父請下來的那位XXX，足足有3公尺高……」他面無表情。
他還說他見過媽祖，和一般廟宇供奉的樣子很不像，是一位騎在馬上英姿颯爽的黑面女子。
消失一陣子又聯絡，他在電話那頭聲音聽來有些沮喪：「我又開始看得見了……」
「你有沒有和我一樣看得見的朋友？」他問。這世界上會有「陰陽眼聯誼會」之類的組織嗎？彷彿很值得組上一個。「好像沒有耶……」我滿心抱歉。
他說他最近總是在公車上看見車窗外馬路上的車禍……還沒發生的那種。
「很痛苦耶……」
學醫的我完全明白，但於他只是明白還不夠。他需要一個像《X戰警》似的變種人學校供他相濡以沫，或《哈利波特》裡的魔法學校助他靈性成長。而我只是一個困在凡人世界裡的，愚蠢，褊狹又無能的麻瓜。
他再消失後就不曾和我聯絡過。
陳克華《我的雲端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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