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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時候住萬華,爸是日本兵,有藝術天分,日本軍官曾要他到東京學習,但媽反對,爸後來到台南學做赤肉羹,回萬華就跟媽在土地公廟前擺攤。我7歲時,爸因病猝逝,媽照樣在廟口賣赤肉羹,媽賣的永遠是赤肉羹和米粉,別人叫她加賣滷蛋,她不要,她說:「不能跟別攤搶生意。」


媽從早忙到晚,靠賣肉羹,養5個小孩。我從小就在攤子幫忙,有空就坐在廟口畫畫,之後我繼續升學,攤子交給哥繼承,但他不務正業,把攤子給弄垮掉。
我畢業後在廣告公司上班,薪資待遇雖不錯,但人跟人之間沒有感情,都是計較跟比較,應酬也很多,每天都喝到凌晨3、4點;對老闆、客戶說的,全是言不由衷的話,最後連跟妻子的關係都出問題。
那陣子我過得並不快樂,總覺得浪費太多時間,當時一個舊識找上我,說他的工廠要遷到觀音,問我要不要過去幫忙,我獲得妻子的支持,決定到一個新環境,希望回歸單純。我辭職後,帶著家人搬到鄉村,因為離城市太遠,酒肉朋友逐漸跟我疏離。
其實剛來時,諸多不順,但只要頂過去,生活會步上規律。這裡一出門就是農田和鄰居,少了台北的繁雜擁擠,我突然發現沒有朋友是好事,我有更多時間把我對漫畫、音樂創作的興趣投向地方公益。
後來工廠加工由我妻子做,媽問我要不要做赤肉羹?媽跟我把做好的赤肉羹分給厝邊吃,厝邊吃了覺得喜歡,媽建議我在這開間店,有另外收入,我覺得我不適合做生意,沒把這話放心裡。


人生哲學就是簡單
到媽過世後,一些與媽有關的記憶,不斷地在我腦海翻來覆去,我跟妻子談,想把媽的赤肉羹保留下去。我試著用媽教我的方法,再跟姊姊們收集一些製作點滴,才成功做出媽的味道。我都在家做,每批量不多,我沒想要賺大錢,只想讓媽的手藝流傳下去。


其實我受媽的影響很深,對媽我有無限的敬意。她是個堅韌的女人,人生哲學就是簡單。爸走後,有人想幫我媽做媒,她都不願意;也有人看媽帶5個小孩辛苦,想跟媽買小孩,媽說她自己生,自己養,誰也不賣。我童年到求學都在攤子度過,那記憶對我來講非常清晰,我知道媽很累很辛苦,生活全被工作綁住,所以我一直期許自己成家後,不要再像過去。
媽後來走了,赤肉羹成為我對她的追憶,我媽媽的赤肉羹,繫著太多人的情感,即便我跟姊姊們都各自嫁娶,當我們聚在一起時,每次聊的就是童年幫媽擺攤時的記憶。我覺得我媽象徵那年代台灣老百姓的生命力,我不希望我的孩子成為無根的一代,所以有機會,就跟他們講這些故事,拉近彼此的距離,也讓他們更懂得知足與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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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咖啡王子蔡大哥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