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打秉

幾年前陪家人拜訪長官,官太太待客之道竟然不是端出汽水可樂,而是手捧高度媲美罐頭塔的相本坐到我旁邊來。我心中警鈴大作,但插翅難飛,為了家人的安危只能假裝興味盎然透過相片認識大官祖宗十八代。官夫人介紹丈夫清朝當官的祖父時(真的有辮子!),我勉強當作在上歷史課,兩個鐘頭後這門課終於進入現代史,官太太指著兒子多張玉照問我是不是帥到破表?我一回答是,她馬上翻到下一頁說可惜帥哥死會;接著繼續介紹媳婦和孫子,完全沒察覺我已經口吐白沫,魂不附體。幸好陷入彌留狀態沒多久,一隻小強終結了我的噩夢:牠顯然比我更有興趣知道高官家庭成員,趴在照片上快活地轉動觸鬚。疑似謀殺我的貴婦這時才邊尖叫邊消毒去。

幾年後的某天,我突然意識到自己正用游標指著某個圖檔(當然是無數圖檔的其中之一),滔滔不絕說著好友養的圓臉貓:「你不覺得阿貓的臉比中秋月亮圓嗎……」、「歐買尬,一日底阿貓簡直有紋眼線...…」、「你看阿貓爪子的弧度……」那些站在電腦前的苦主就像當年的我那樣口吐白沫,卻又被迫看了一張又一張差別不大的貓咪生活照。奇怪的是,我很清楚眾多受害者基於禮貌或法律強忍殺機,但就是覺得不鉅細靡遺介紹相片細節就對不起觀眾。天啊,這是怎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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