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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佳鑫
華燈初上，巷口又傳來一陣陣豆花兄妹的叫賣聲。每每聽見這熟悉的呼喊，我總會從錢罐裡倒出幾枚銅板，匆匆地奔下樓，在錯綜曲折的小巷裡來回逡巡，只盼找到那陳舊的豆花車。聽母親說，那對兄妹因父母離異，從小與祖父相依為命，學習製作傳統豆花，早上在市場裡賣，傍晚則沿著衢巷推車吆喊。
哥哥的聲音宏亮大方，以厚實的丹田用閩南語喊著「豆──花──」，隔著數條街弄都可清楚聽見。我喜歡點一碗花生粉圓豆花，夏天加點碎冰，有時妹妹還會貼心地問要不要免費加些綠豆；冬天，哥哥熟練地掀起鐵蓋，一陣霧氣蒸騰，長湯杓碰撞鍋緣鏗鏘作響，盛完甜料後，再小心翼翼地倒入香甜的黑糖水。
有天早晨，正當我轉進捷運站，恰巧看見豆花兄妹在一旁的公園陪老人唱歌。其中一位戴著灰色格紋絨帽，身穿淺藍色襯衫，一雙舊舊的褐色涼鞋，佝僂著背，拄著拐杖，安靜地坐在石椅上。那台豆花車就停在他面前，我猜想，這應是他們的祖父了。而更令我驚訝的是，妹妹陪著其他老人唱歌聊天之餘，哥哥正舀著一碗碗豆花，有禮地端給在座的長者。但他們並未掏出銅板，反而顫抖地接下豆花後直說謝謝。我看著大家臉上洋溢的笑容，在和煦的氣氛中，彷彿我也懂了。原來，豆花兄妹在維持生計之餘，仍會關心社區老人，陪他們開懷暢談、引吭高歌。可能是這份小小的喜悅與驚訝，讓我那一天都充滿著愛與溫暖。
現在，豆花兄妹已很少來這附近的小巷了。每每品嘗豆花，咀嚼那彈牙的珍珠、香綿的花生仁時，我總會想起那對兄妹勇敢且獨立的生活態度。彷彿一陣熱氣氤氳，伴著濃濃的豆花香與記憶的甜，在小巷裡無盡蜿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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