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誾
離開我們認識的國中已經五年了,你和我都有所成長和改變,我已經沒有辦法再帶給你歡樂的笑容,只希望能在你感到恐懼的每一個時刻都站在你身後,保護又或者只是讓你知道有個人站著。這次你說要去花蓮,是兩個打工仔升大二前唯一的出遊,抱持著一字頭的熱血,我載著你在山與海之間三百公里地奔波,說是要陪你流浪,來花蓮,其實是想介紹你認識我這一年來一片空白的生活,走走看看那幾朵山坡上的黃花和幾頭懶散的乳牛,面對無聊的時光我只能用浪和雨去消磨,途中,卻要你陪我在午後的雷響之際濕了那一身槍淋一般的彈雨,陪我住在石梯坪旁那幢陰涼空洞只能冥想的廢墟,陪我踩過燙腳的石子走那沒有白沙的東海岸,陪我提心吊膽地騎著車在黑夜中尋找加油站。
問你說想去哪裡?你總是回答:都行。問你開不開心?你一定都貼心地擠出絲絲笑容告訴我:當然開心。而我除了請你吃冰,連晚餐所能給你的都是超商的微波食品,每天日出晨起,我總是不願吵醒你沉睡在那個沒有我的美好夢境,沒有勇氣喚醒的孤獨和情誼,四天三夜的旅程中我不斷找尋一些我們曾有的默契,但我的努力就如同海浪打在消波塊上:濤響,石默,在黑夜的海岸線上,我們獨坐在海風的兩旁,你提筆抒發無處打發的睡意,而我抬頭望著明月等待,希望來顆劃破寧靜的流星拯救即將熄滅的,或者說早已成為灰燼的感情。
回台北後又再度回到只有一個人的夜裡,想到那些讓你提不起勁的話題,還有旅程中難以數清的無趣,你滑著手機然後我只好假裝四處走來走去,我仍舊無法釋懷地在床沿邊輾轉,反側這些年來早就應該習慣的沒有你。人與人本該都有一些距離,因為靠得太近就注定難以分離,看清之後連虛幻的想像都沒有能力,豔陽炙熱,我所能給的,只有那些因為過度曝曬紅得發疼的傷痕而已,攤在陽光下的微熱刺痛的旅遊後僅剩的痕跡,色差醞釀著不久後即將脫皮,但我不確定你或者我還能不能長出什麼有別於以往的其他東西。
這些年來的改變,讓我對於你臉上的笑容,已經無能為力,只能在你感到害怕的時候站在你的身後挺你,但其實你已經沒有無法自己解決的難題,而未來,我猜,你也將不再因為一個人而感到恐懼,而我,也不再必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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