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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zumi

我愛茶,源於父親。

除了愛喝茶,也愛從製茶過程中體會生活瑣事。

製茶的步驟是繁複的。從茶樹上摘採茶葉之後,必須將其平鋪在室外的地上,好讓茶葉能平均受到陽光的薰陶洗禮,這個步驟叫做「曬菁」。

接下來就是讓茶葉放置發酵,同一種茶葉視發酵程度的不同而製成不同風格的茶。比如輕發酵的包種茶、中發酵的鐵觀音、重發酵的東方美人茶、全發酵的紅茶。這和我一開始的認知不同,我以為茶種不同茶樹也會不同,殊不知原來所有的茶葉其實源自於同一種茶樹。

這像不像女媧用泥土造人,卻因人們養成的環境不同,而有著不一樣的個性呢?

「浪菁」則是手拿竹篩搖啊搖,讓茶葉經由這個動作上下左右翻動攪拌而使其葉面摩擦破損,得以接觸空氣進而產生氧化作用。

我總想像著,破損的茶葉是遇到了和它相知相惜的空氣,因為彼此談起了戀愛,所以才會讓茶這麼好喝之類的故事。

父親總在忙碌的工作告一段落之後燒開一壺熱水,緩緩注入小茶壺中,蒸氣氤氳。等熱氣逐漸散去,茶葉經熱水浸泡已然舒展開來,茶色漸漸從清澈無色轉為淡淡金黃,香氣也從無香無味慢慢散發出縷縷清香,從初泡的淡雅到浸泡一陣子的濃郁,漸層的香味,滿室馨香。通常我會待到茶溫不燙舌時,才會輕啜一口含在嘴裡,總捨不得讓它滑入喉嚨,消失在食道的盡頭,接受胃液的折磨。

父親會說著關於茶的故事,從達摩九年禪定到神農氏嚐百草,或者是有一種小如蚊子般的小綠葉蟬所吸吮過的茶樹嫩葉汁液會產生不可思議的化學變化,讓茶多了奇妙的蜜香云云,都讓我聽得興致盎然。

直到父親意外去世,茶給我的意義有了改變。

曾經嘗試過從燒開水開始,自己量茶葉泡一壺茶。然而茶的味道不是太淡就是太澀,找不出水溫和茶葉之間完美的比例,就算是喝了擅於品茗的長輩所泡的茶還是會覺得少了點什麼。現今又興起了所謂的冷泡茶,正適合像貓舌頭般怕燙的我,於是漸漸不再摸索父親的茶,不再憶起父喪的痛。茶溫冷卻,情感也會隨之冷卻嗎?我疑惑又心虛。

後來想想也許是父親的茶味深沉雋永,已然和回憶一樣根深柢固了。因為這是專屬於他個人的味道,以及他給我的那些日子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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