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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睿 志工

我童年很不快樂,爸重婚,親媽長期不在台灣,8歲前由大媽帶我。她賭輸就拿我出氣,用各種方式凌虐我。媽有躁鬱症,回台後也養不活我,她曾出家,便把我送到專收孤兒的寺廟,也被同儕霸凌。我逃出來到車站跟人要錢,坐火車回台北媽媽身邊;小學畢業後又被送到中台禪寺,還俗後又去尼泊爾跟喇嘛修行,因為跟當地人不和,17歲再度還俗回台一個人生活。年輕時叛逆,覺得外面比較好玩。


九二一地震時我剛回台,在新竹一家鐵板燒當炒菜廚師,那晚地板裂開,附近停電,2樓宿舍電視掉下來,聽收音機才知道發生嚴重災難。我待過中台禪寺,對埔里有感情,於是辭工作去埔里當志工,想做點什麼。 因為幫忙重建,蓋組合屋,開推高機、小貨車,我都做過,學會操作機械的基礎技能,一待就半年多,吃、住都跟著災民。

我深刻體會人間的分離苦痛,災民們從小一起長大,昨天才吵架,今天就死了。救災任務結束後,那種覺得自己意義無價的感覺難以言喻。離開災區後,我還是一個人四處討生活。


八八風災 助找屍塊

鐵工廠、建築工、遊民都當過。因沉迷網咖,我曾窮到身上只剩100塊。看到廣告徵醫院清潔人員,包吃包住,一去發現是葬儀社,睡在太平間,底薪不高但清洗、接送大體酬勞不少。我把無子女的老榮民當成爸爸送走他,也接觸過命案死亡跟身分不詳的男女。其實大體盯久了就不怕,像過去打坐觀想,學習生死觀就是控制慾望,以及萬物從有到無、腐敗失去的過程。

八八風災滅了小林村,看新聞我一直哭,又進災區想找點事做。我說我是葬儀社的,不怕看到大體,主要工作是尋找屍塊、搜救,背著軍用背包徒步走兩座山,深入車子無法到達的地方運送醫療物資。當我到小林村,腳下土裡有兩百多具遺體,眼前景象非常震撼,房子泥巴全混在一起,參雜濃厚的屍臭味,但也只能繼 續往前尋找生還者。山區環境刻苦,只有罐頭可吃,災難時才會遇見真正夥伴。那種純粹真誠自發的付出,不求回報的人際互動,跟工作的同事完全不同,非常吸引我。

氣爆當晚,我帶工具搭夜車下高雄,再徒步走到災區。我努力做好自己本份,管理物資、架投射燈、接電、運送什麼都做。我認為當志工是調整自己心態、磨練耐性,人無法改變環境,但可以感染他人,像顆齒輪去轉動,自然牽引凝聚起來。

我恨過媽,想過要結束生命。但如今我感謝她,如果不是她當年讓我出家,我大概會變成很壞的人。現在這種奉獻自己,幫助別人的死法比較有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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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咖啡王子蔡大哥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