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臉書上看見失聯了幾年的阿翟,在蘇州結婚的訊息,他的同學去吃喜酒,並且貼出了他的結婚照。我在大學教書時,曾經當過他們班的導師,阿翟和棠棠當時是最受矚目的班對,每個學期都榮登「最放閃」的榜首。從大一同班看到彼此那一刻,據說就被電到了,而後一直有種宿命感,彷彿生在這個世界就是為了遇見這個人。
形影不離的他們,到了三年級暑假卻發生了重大變故。棠棠到夏威夷阿姨家裡過暑假,一面去餐廳打工,一面上英文課,竟然遇見了一個高富帥的ABC,並且墜入情網,難以自拔。
棠棠和阿翟談了幾次分手,阿翟堅決不放手,他對於棠棠所說的:「感覺像家人而不是情人」的說法,特別難以接受。他認為自己仍熱烈的愛著棠棠,只要夠努力,一定可以挽回的。他也認為棠棠只是一時受到迷惑,最終會迷途知返。
不願分手 整夜狂叩
棠棠要求暫時分開,讓彼此冷靜一下,阿翟卻到她工作的補習班去找她;整晚不睡一直打電話給她,把棠棠搞得要崩潰了。同學們覺得事態嚴重,於是找我幫忙。那時節我已經不是他們班導師,仍然十萬火急的發出通緝令找阿翟。阿翟來辦公室找我,黑眼圈很嚴重,整個人瘦了一圈。看著他落魄頹唐的樣子,真的很不忍。
「你不是說過,要帶給棠棠一生的幸福?」我問他。他點頭:「我要帶給她幸福,但是她不要,她說她跟那個人在一起才覺得幸福。」「如果她和那個人在一起,真的覺得比較幸福,我們為什麼不祝福她?」我再問。他猛抬頭看著我,臉上有種不可思議的表情,過了半晌才說:「我要和她一起幸福,不要祝福她和別人一起幸福。」我還想說些什麼,他霍然起身,推開門走了出去。那是我最後一次見到他,他倉皇決絕的背影,一直留存在我的腦海中。
棠棠畢業後去了美國,嫁給那個夏威夷情人,成了連鎖超市的老闆娘。阿翟到大陸發展,娶了一個蘇州姑娘,據說再過3個月就要當爸爸了。其實,不管祝福不祝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幸福劇本,何必執著於當下那場悲情戲?
張曼娟《六感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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