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頭安靜地穿戴無菌衣,走進加護病房,鼻間瀰漫濃濃的藥味,然後我看到背對著我的大男孩正在護理人員的協助下換藥。護士略帶歉意的致意:「律師,請等我一下,我馬上就好了。」大男孩聽見後身影略頓了一下,便想側過身來向我打招呼。我打量著他說:「沒關係你們慢慢來。我可以等。」
心裡揣度卷內照片裡像陽光般又高又帥的大男孩,在被女友潑硫酸毀容後究竟會變成什麼樣子。
護士相當貼心的調整病床讓他舒適地靠在床頭,並示意我坐在窗邊和他交談,隨之離開。
但見到他雙眼失明,全臉毀容,覆蓋雙眼的紗布下還滲出些黃藥水,早已不復照片上模樣,心裡上甚是難過。「現在身體狀況如何?」我問。「現在好多了。」他試著牽動臉上肌膚對我微笑。


愛人是男是女分不清

「那就好,後天檢察官會來醫院作筆錄, 所以我先來跟你討論案情。你的『女友』是個男人,不是女人,網路上的照片不是他本人,你知道嗎?目前檢察官已經聲押獲准了。」
「我和他是在網路上認識的,我真的以為他是女人,我這邊有錄音帶可以證明,他不斷掌控我的財物和自由,我多次想提出分手,他都不肯,到處向我的親友說我始亂終棄,我換了手機號碼,他也找得到,一直騷擾我所有的親友和同事,還在網路上到處散布我是愛情騙子,親友也對我不諒解,讓我失去了工作,這一年來我非常痛苦,所以當他說最後一次約會就放過我時,我就答應了。那天我一進房間,他叫我跪下,我就跪下,不敢看著他。他就對我潑硫酸……」
我望著他平靜的表情,突然了悟一件事並驚訝的問他:「在被潑硫酸的那一刻,你該不會是鬆一口氣吧?所以你在赴約前就預為錄音蒐證?你認為他終於可以入獄而你可以解脫暴力了?」他竟是點頭,隨之詳述他所受到的親密暴力。
走出病房後,我更深深體悟親密暴力,最可怕的是無法逃脫的權利控制關係。


《愛情臉書 賴芳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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